1992年出生的周冬雨,到這個月底,正好滿29歲。她身材瘦削,小眼睛、單眼皮、厚嘴唇,並不是傳統上的標準美女,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力,特別是笑起來時彎彎的眼睛,透出一股靈氣。她總能用最自然的狀態,把角色的喜怒哀樂生動地呈現在觀眾眼前,合作過的導演都稱她為「天才型」演員。
眾所周知,第一位集齊中國電影金雞獎、台灣電影金馬獎和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的是周迅,她2009年成為「三金影后」,當時她35歲;第二位大滿貫得主是章子怡,在2014年集齊「三金」,當年她正好也是35歲。而90後小花旦周冬雨年紀輕輕就憑借著《少年的你》拿到了2020年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的獎杯,加上她2016年的金馬、2019年的金像,實現了「三金影后」大滿貫,比周迅、章子怡兩位前輩早了整整7年。有人說她只是運氣好,她的實力還不足以和前兩位比肩,面對爭議,周冬雨回應說:「我是幸運的,但絕不是一帆風順的。」
起點 《山楂樹之戀》
2009年冬天的南京,寒冷且潮濕,17歲的周冬雨站在藝考的隊伍裡忐忑不安。高考在即,課業成績不盡如人意的她,只能靠著舞蹈這項業餘特長,努力搏一把。
正在為張藝謀《山楂樹之戀》尋找角色的導演助理,注意到了這個一臉稚氣的小姑娘,走過去問:「能給你拍個視頻嗎?」周冬雨於是拍了正面、側面和背面照,再加了一小段自我介紹。沒想到幾天後有人通知她去北京試戲,周冬雨就抱著旅遊的心態來到北京。
試戲那天,張藝謀第一次見到了周冬雨,「很不起眼的一個小孩,像豆芽菜一樣,領到跟前來看像小學六年級的。」而周冬雨見到張藝謀臉黑黑的,鬍子拉碴,看上去就像大街上的普通男人,加上劇組臨時的辦公地點在偏僻郊區,還一度以為遭遇上騙子。
試戲最後一關是哭戲,周冬雨太緊張,就是哭不出來。「我覺得太丟人了,這麼多人對我抱有期望。」回房間後,她對著鏡子不斷對自己施壓:「你明天一定要哭出來。」然而第二天她還是哭不出來,劇組每個人都很著急。周冬雨看到大家這麼努力,自己讓大家失望了,就傷心地哭了起來。導演張藝謀卻說:「好,過了,去宜昌吧。」張藝謀從6萬候選人中,先後淘汰了鄭爽、章澤天,最後選擇了周冬雨,只是因為「周冬雨乾淨的像一張白紙」!
一個星期後,周冬雨放棄南京藝術學院的入學機會,去湖北宜昌拍攝《山楂樹之戀》。那是周冬雨人生第一場戲的第一個鏡頭,她和李雪健走在村莊的山路上。周冬雨什麼都不懂,問:「走路啊?」張藝謀說:「對,就走路就行。」演完那場戲,張藝謀喊她:「冬雨你過來,你看你多自然!」張藝謀後來也坦言,周冬雨的表演毫無章法可言,不過一段戲裡面她一定會有幾秒鐘是非常抓人眼球的,也是她特別珍貴、特別靈動的一瞬間。
毫無雕飾的面孔,純淨如水的眼睛,周冬雨成就了靜秋,並因此獲得了多個獎項,開局就站在了至高的起點上。
顛覆 《心花路放》
《山楂樹之戀》讓周冬雨難以走出「靜秋」的人物光環。她接連飾演了《傾城之淚》裡樂觀堅強的抗癌女孩,《宮鎖珠簾》善良單純的宮女沉香,《同桌的你》文靜秀氣的鄰家女孩等,清一色的乖乖女形象並沒有給觀眾留下太多印象。作為謀女郎,在周冬雨面前,是一條遍佈鮮花和荊棘的道路,是像鞏俐、章子怡一樣在鎂光燈下閃耀,還是魏敏芝、李曼歸於平凡?周冬雨說:「我挺怕大家說我每個角色都一樣。我有好多年都在演苦情戲,我就想做個改變!」
2014年,寧浩導演的《心花路放》中,周冬雨毛遂自薦要求出演90後小鎮殺馬特髮廊小妹周麗娟。殺馬特源於英文單詞smart,泛指那些留著五顏六色的長髮,畫著很濃的妝,穿著很個性的服飾的群體。接到導演寧浩讓她去試戲的電話,周冬雨開心得瘋了,來不及告訴經紀人,直接自己駕車就過去,「不知道為什麼,直覺我必須演。」這是她自《山楂樹之戀》以來的第二次試戲,導演讓她用方言罵人,她就用河北話罵起來。兩天後,導演決定讓她演周麗娟。
拍攝的時候,周冬雨就在當地找人借了一些衣服穿上,戴了個殺馬特假髮套,寧浩嫌她太白,讓化妝師找來最黑的粉底往她臉上抹,讓她演得越「村兒」越好。周冬雨很興奮,她終於有機會擺脫掉「清純乖乖女」的形象,甚至帶著點做「壞小孩」的惡作劇心理,演著演著主動加了「扒衣服」的戲,後來成為影片的經典片段。
《心花路放》顛覆了周冬雨以往的清純形象,原來周冬雨不是只能演單純少女。這也成為她開始轉型的一部代表作。
逆襲 《七月與安生》
《心花路放》之後,周冬雨依舊一部接一部拍著電影,雖然沒什麼大的波瀾,但也沒什麼亮眼,負面新聞卻纏上了她。人們不但將她與出道遲一年的謀女郎倪妮相比較,還深扒出她的高考英語成績只有20多分,出席國際電影節聽不懂英語,讓竇驍幫忙翻譯。再後來上綜藝《極限挑戰》因為對王迅不禮貌被罵,口無遮攔的性格,讓她成為了眾矢之的。周冬雨面對負面新聞時,很少出來為自己辯解,因為她深知只有作品被大家認可才能扭轉口碑。
《七月與安生》片方找到周冬雨的時候,原本希望她演的是含蓄內斂的七月,而讓《左耳》里性格叛逆的馬思純來演抽煙、喝酒、打架的安生。然而,導演曾國祥和周冬雨的第一次見面就改變了想法,眼前這個這個說話不經過大腦的女孩,才更適合演安生。監制陳可辛也說,馬思純是從小被家裡保護得很好的乖乖女,周冬雨卻是行事一直讓他大跌眼鏡的「女神經」,所有安生不按常理出牌、不計後果的人生方式,他都在周冬雨身上看到了。
《七月與安生》簡單講可以說是兩個閨蜜為了一個男人鬧翻的故事,但電影所營造出來的情感深度與劇情張力,卻足以讓所有觀眾在看到最後時無法克制眼淚的湧出。周冬雨完美詮釋了安生這個性格不羈、鬼馬開朗、勇敢叛逆卻骨子裡自卑的女孩,她在電影中砸吉他、拼紅酒、跳艷舞,充滿爆發力。最讓觀眾難忘的一幕是安生與七月在一間老舊的浴室里,用冷水澆向對方的身體。七月看到安生的黑色內衣,憤怒地當著安生的面開始脫自己的衣服,以證明家明喜歡的是她穿的那類型內衣。安生率先敗下陣來,被七月的氣場壓到完全沒還手的餘地,示弱痛哭說:「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……」這場戲很多台詞和情緒都是周冬雨和馬思純即興演出的。編劇史航對這場戲里的周冬雨青睞有加:「她的那種脆弱,像小狗似的一點點在討好。她對自己的美麗不自知,但是對人間的冷暖早早地知道了。」
周冬雨憑安生一角一舉摘得金馬獎的影后,她稱演安生就是一次冒險,卻讓她過足了戲癮:「簡直像是人生重新來過,給你有機會去體驗另外一種活法。」陳可辛說:「從《七月與安生》看到她所有的表演,都是不按照套路的,每一個鏡頭她的表演,她的表達,都是你沒想到的,不管是笑的戲、哭的戲,所以很多時候想什麼電影,第一個永遠都先想周冬雨,就先想要是她演會怎麼樣。」
當「學渣」周冬雨在戛納電影節的論壇採訪中,以一口流利的英文應對訪問時,人們才驚覺她已經實現了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次逆襲。
榮耀 《少年的你》
由許月珍監制、曾國祥執導的《少年的你》,以高考前夕為故事背景,講述周冬雨飾演的陳念遭遇學校欺凌,易烊千璽飾演的小混混小北暗中保護她,兩個缺少關愛的人互相抱團取暖的故事。在選角的時候,導演曾國祥早已認定陳念這個角色非周冬雨莫屬,但擔心周冬雨沒法超越之前她在《七月與安生》表現。《七月與安生》中,周冬雨幾乎一半的表演都是來自她本人身上的特質,而在《少年的你》中,導演和監製給周冬雨定下的最大目標就是:「演完之後沒有人覺得她像周冬雨,她要變成陳念。」曾國祥把她的個性完全壓了下來,甚至在片場中直接表示:「我不要周冬雨!」
為了陳念這個角色,周冬雨把偶像包袱拋在一邊,不但帶著雀斑素顏出鏡,還剃了個寸頭,並為了不曝光情節戴了半年的假髮。拳拳到肉地打,瘋狂地撕拉硬扯,校園霸凌的殘酷讓周冬雨在打戲中被扇腫了臉。全片中,周冬雨的台詞不多,但她幾場哭戲帶給觀眾截然不同的感受。從一開始的委屈、不解,到最後和警官見面時的崩潰,她每一次流淚,都像是一把匕首,插進了觀眾的心窩。影片中和她媽媽打電話那一段場景,明明在哭,說話的時候還要將眼淚控制住。那種疼,雖未經歷過,卻能感同身受。周冬雨的哭戲也讓與她演對手戲的尹昉大為驚嘆:「她隨時可以用不同方式哭出來,可以流完眼淚笑,可以笑著流眼淚,可以眼淚停在那兒,沒有一條是一樣的,永遠給你的反應都是新鮮的。」
周冬雨徹底突破了過往角色,呈現了出道以來的最佳演技。該片入圍第69屆柏林國際電影節新生代單元,且票房、口碑雙豐收,中國內地票房破15.58億元,並一口氣拿下第3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獎、第3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獎、第35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主角獎、第11屆中國電影導演協會年度女演員獎、第14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女主角獎、香港電影導演協會獎最佳女主角獎等獎項。在百花獎頒獎典禮上,周冬雨手捧百花獎杯,她的獲獎感言是:「很多人說我只能演中學生,但我特別欣慰,如果觀眾喜歡,小學生我也能演。」這句俏皮話,算是巧妙地回應了有些人說她「外形有限制,角色類型趨同」。有自信的人才敢於自我調侃,對周冬雨而言,《少年的你》意味著事業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。
前行 未來可期
獲獎無數的周冬雨並未停下奔跑的腳步,多部即將上映的作品值得期待。打頭炮的是本月24日上映的犯罪懸疑電影《平原上的火焰》,該片改編自雙雪濤小說《平原上的摩西》,以瀋陽市的老工業區為背景,講述了刑警莊樹在追查一起12年前出租車殺人案時,意外發現昔日青梅竹馬的好友李斐也被牽扯其中。周冬雨在片中飾演李斐,首次與《唐人街探案》爆紅的劉昊然合作,預告片中出現火光沖天的現場、燒光的車架、湖面的驚雷聲,周冬雨與劉昊然以一個「未完成的接吻」為觀眾留下了一場既浪漫又充滿未知的「結局」。
《沒有一個春天不會來臨》用了五個笑淚交織的單元故事來展現普通人的抗疫生活,將鏡頭聚集在疫情中的老百姓,向平凡的抗疫英雄致敬。該片由陳道明擔任總策劃,黃渤擔任監製,周冬雨在《愛情故事》單元和尹昉飾演一對情侶,因異地戀正遭遇情感危機,卻在突如其來的疫情中,重新找到了愛情的方向。
《朝雲暮雨》由張國立導演,講述了服刑三十年後,老秦懷揣著拆遷補償的150萬開始了嶄新的生活。老秦年過半百,只想要娶妻生子安穩度日,隨著精靈古怪的24歲的女孩常娟的闖入,他的人生被徹底地改變了。周冬雨與老戲骨范偉搭檔,兩個年齡相差30歲的人在電影中飾演情侶,不知道能擦出怎樣的火花呢?
《熱搜》是一部驚悚片,講述的是千萬粉絲情感大V陳妙將校園霸凌的推文頂上了熱搜之後,卻收到了當事人張小穗的遺言,對方說出自己不是霸凌者,實際上是性侵的受害者,矛頭直指陳妙公司的金主王世民。周冬雨將在影片中出演28歲的陳妙,在網絡世界風生水起的她,卻因堅持正義而成為眾矢之的。
《堅若磐石》由張藝謀執導,講述蘇見明與李慧琳聯手調查一起暗流湧動、牽扯巨大利益集團的犯罪案件。這是周冬雨和張藝謀的二次合作,搭檔《長安十二時辰》中有出色表現的雷佳音,加上張國立、于和偉加盟,老、中、青演員三代結合,看點十足。
出道12年,周冬雨依舊渴望變化,化身各種角色遊走於千變萬化的場境,在電影的世界里穩步前行。正如她說:「都說人往高處走,但高得看緣分,寬才會讓你更穩。」